貨幣市場利率漸進、持續(xù)抬升,先打掉低成本、期限錯配的杠桿和套利交易,然后給市場傳達“溫吞水”式的收緊信號,并逐漸向存貸款市場傳導,從而達到漸進擠泡沫的效果。貨幣市場持續(xù)操作形成預期,并具有達到實際效果的緩沖和時滯,無疑是資產泡沫“軟著陸”、修復本幣“信用錨”的理想手段,也是管理層樂見的,而絕非進入加息周期,產生泡沫引爆的預期。
近期,央行不間斷上調貨幣市場融資利率,被一些市場人士曲解為“變相加息”,甚至是貨幣寬松結束。盡管,貨幣市場利率影響的是銀行間市場,不直接沖擊作用于實體的存貸款利率,但當前利率已市場化,投融資多渠道、通道化,銀行表內外資產“對半開”,貨幣市場利率變化必然會傳導到存貸款利率。而且,2016年8月以來,貨幣市場利率“溫吞水”式收緊,以降低金融杠桿的操作模式已確定,目前各類債券利率累計上行100個基點左右。加上,今年貨幣政策框架中防風險、防泡沫的權重上升,未來存貸款利率上浮是必然趨勢。
針對市場關于“變相加息”的議論,央行并不認同,認為貨幣市場利率上行是市場化招投標的結果,是在資金供求影響下隨行就市的表現,主要由銀行間市場決定,與決策部門主動操作的上調存款基準利率不同。甚至,很多業(yè)內人士認為,我國仍以間接融資為主,銀行融資對存款依賴性很強,貨幣市場利率變化,與存貸款利率不是亦步亦趨的關系。有的會有傳導效應,但很緩慢,效果也不明顯;有的會由金融機構自行承擔和消化,并不會傳導到存貸款利率。
直接目的而言,上調貨幣市場利率在于降低金融杠桿,控制金融內部資產交易導致的無序繁榮和套利交易。近年來,資產泡沫此起彼伏,資金“脫實向虛”,風險隱患加大,杠桿和套利是罪魁禍首。2009年以來,鼓勵金融創(chuàng)新、降低杠桿率和推動實體經濟轉型的戰(zhàn)略,由于受預算軟約束制約,剛性兌付泛濫,加上分散監(jiān)管,無法適應金融新形勢,金融創(chuàng)新異化為內部資產交易下的無序繁榮和套利。
同業(yè)拆借、資產配資、嵌套式擔保,甚至抽屜協(xié)議等金融加杠桿是套利的原動力。2013年以來,股債樓市、大宗商品、上市殼資源等輪番暴漲,都與套利交易有關,其中以貨幣市場低利率、期限錯配融資套利最典型。根據央行《中國金融穩(wěn)定報告(2016)》,截至2015年末,銀行表外債權82.36萬億,比上年增加16.2萬億,表外資產相當于表內的42.4%。2016年1月-10月,銀行對非銀金融機構凈債權增加10萬億。因此,禁止準入(如理財和險資新規(guī))和抬高貨幣市場利率,控制銀行間資金進入資產市場套利,既傳遞防風險、去杠桿信號,又警示套利交易者。
當下,無論是對資金面的影響,還是對實體經濟的沖擊,直接調整存貸款利率都是“重磅級”的。2015年以來,經濟能夠實現觸底回升,加杠桿(以居民為主)和“降準降息”式的貨幣寬松是最大功臣。但是,2016年全年的工業(yè)增加值始終在6%上下微幅波動。在宏觀杠桿率(非金融企業(yè)債務/GDP)已攀升至250%-300%、國內債務額居高不下的情況下,經濟主體(特別是國企、政府平臺)對利率上浮的承受和消化能力非常弱。
同時,從房價收入比、房價租金比看,當前我國實體和虛擬、匯率和資產的偏離,已到了必須引起警惕的地步。2016年房價暴漲,并無基本面多大支撐,杠桿和貨幣脫不了干系。
因此,貨幣市場利率漸進、持續(xù)抬升,先打掉低成本、期限錯配的杠桿和套利交易,然后給市場傳達“溫吞水”式的收緊信號,并逐漸向存貸款市場傳導,從而達到漸進擠泡沫的效果。貨幣市場持續(xù)操作形成預期,并具有達到實際效果的緩沖和時滯,無疑是資產泡沫“軟著陸”、修復本幣“信用錨”的理想手段,也是管理層樂見的,而絕非進入加息周期,產生泡沫引爆的預期。筆者認為,貨幣市場利率上浮并向存貸款市場傳導,不僅機制已形成,也是貨幣政策的新策略。
就房地產市場而言,2016年暴漲,盡管有改善型需求的影響,但基本面支持不大,杠桿支持的資產配置、資金炒作不容忽視。一段時間來熱點城市“類住宅”火爆,意味著鉆調控政策空子、炒作樓市的需求和資金還有相當體量?!叭ギa能”和實體疲軟中期內難改,銀行增加房貸配置、調整資產結構的訴求強烈。因此,相對其他領域,房貸利率更加受貨幣市場緊縮的影響。貨幣市場收緊傳導到存貸款利率的效果已經顯現出來,2016年底,熱點城市房貸折扣利率普遍回到9折及以上。因此,未來將繼續(xù)小幅回升。
值得注意的是,房貸利率緊縮是適度和區(qū)別對待的。對于熱點城市合理住房需求(剛需和改善型需求)、都市圈內的三、四線樓市、中西部地區(qū)非熱點樓市,這是穩(wěn)定的力量,還需大力扶持。當前,剛需首付比例、貸款利率仍在歷史低位;改善型需求也并沒有回歸到2010年-2014年“認房又認貸”的杠桿懲罰,整體上仍舊在政策適度支持的框架下。相比再創(chuàng)新高的2016年,2017年樓市熱度會下降,但只要利率整體在低位、杠桿適度,樓市交投不會暴跌,量價依舊保持在高位。當真金白銀(而非杠桿)在投入,當資金進入的游戲規(guī)則正?;?,樓市也將更加健康。(上海證券報)